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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簡單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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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本無惡意。

ky精多了, 就有了。

隨意丟下一句話掀起波瀾的人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繼續開炮:

“這又不是我造謠,早期的民謠圈, 還有搖滾、說唱圈本來就亂的一批,什麽濫交、抽葉子、睡粉, 這種事情一抓一大把。不過是因為自己圈子小眾糊作非為而已, 搞不懂江秋十這種正統演員為什麽要往這種爛臭圈子裏鉆。”

像是為了佐證自己的說法,博主一連甩出好幾條新聞鏈接。

“13年, 說唱歌手誘騙三名女友吸毒……”

“xx女孩涉嫌抄襲?當事人回應, 全部為原創詞曲,網友卻不買賬……”

……

一得罪就得罪倆, 江秋十的粉圈也好,小眾民謠圈也好, 都不是好惹的。

甚至江秋十和海桑子這兩位正主都不是好惹的。

別看海桑子平日裏內向不愛說話, 那只是他怕得罪人才自覺閉嘴,真看他作曲風格就知道, 歌詞犀利且充滿黑色幽默, 字字句句都是把往人心上戳的刀。

如果要用惡意揣測,憤世嫉俗這頂帽子沒跑了。

認為他憤世嫉俗的多,喜愛他歌詞犀利劍指不公也多, 粉隨正主,一個個嘴跟淬了毒上了火藥似的, 相互抨擊。

小眾圈子裏, 撕起來不比其他圈子好多少。

江秋十反黑站迅速把人掛黑,表明:這不是真楓葉,她的一切言行和楓葉無關。真楓葉尊重且善待十哥一切好友,不毒唯不拉踩, 不是什麽人都能給十哥抹黑。

粉圈的事情江秋十沒在意,總歸沒鬧大,工作室幫忙接洽即可。下午略做午睡,他重新去練習室,挨個過一遍看看。

這一回,學員們可就比上午要熱情許多了。

節目組買下的MV,江秋十全部過目並熟記下,他自己感情淡薄,不代表不能看出各舞蹈所表達的情感,因此教導起來格外順利。

跟著一塊兒來的海桑子:???

你和我不是這麽說的啊?說好的只教唱功就行了呢?

導師再隱形也是導師,海桑子說話再如何,也是這群練習生需要仰望的存在。他站在F班門外一口一口喝酸奶,時不時往裏面張望看看,裏面幾個膽大的練習生似乎看出來他的性格,主動跑出來和他說話,向他提問。

江秋十下樓時,就看到被人群包圍著的海桑子一臉不自在,但是又很開心。

其中還有梁雪松。

梁雪松下來和自己隊友們一塊兒練習。

一見到江秋十,他稍微楞了會兒,隨即露出溫和柔軟的笑容上前問好。

梁雪松今年不過十七,正好一米八的身高,身形仍留著屬於少年人的纖細,膚色偏白,比起薄恩望來說有些文弱。

“江老師,請問您是幫我說的好話了嗎?”少年人意外地打直球,他直白道:“我最近得到的關註都變多了。”

其他人本來也齊刷刷各自跑來了,一聽梁雪松就這麽直接問出來,心裏默默給對方的勇氣鼓掌。

牛還是你牛,你厲害。

如果說,面對的是其他導師還好,如安迪,雖然一張嘴不饒人,但面對她時學員們意外地安心,有什麽話都可以直說。偏偏面對這位,哪怕他一直都很溫和,未出茅廬的各位也不敢上前打擾。

真像面對學生時代的老師了,既想向他敞開心扉,又不敢去辦公室主動敲門,得了一兩句誇讚能開心很久。

“不算純粹說好話,回答記者問題而已。”江秋十反問:“你們都練習完了嗎?明天就要進行二次分組了。”

第二次分組後,下一回,就是正式公演。

他們不得不面對競爭和離別。

每個人都可以是合作夥伴,也可以是競爭對手,而輸了的代價,對於大多數以出道做偶像為目的日覆一日練習舞臺技巧除此外幾乎沒有學習同齡人知識的練習生們而言,是他們完全難以承擔的。

江秋十的潛臺詞過於明顯,跑出來EF兩個班的成員,紛紛大驚失色往回跑,好像那雙眼睛有激光掃射似的。

梁雪松怔了怔,沒著急走,露出一個溫軟的笑來,若是追星女孩看了必然會母愛泛濫,他說:“不管怎樣,作為受益者,還是很感謝江老師的。”

他沒那麽矯情,得了好處就是得了好處,沒什麽不能承認的。說完之後,略一鞠躬,又朝海桑子道別,轉身上樓。

還能聽到樓層上有其他人急匆匆拉著他談話的聲音。

海桑子見人終於都走了,慢慢挪過來。

“你覺得他們怎麽樣?”

江秋十:“各有所長。”

節目組監控到處都是,發生了什麽工作人員也好導師也好,知道的一清二楚。每個人是什麽品行也摸得差不多了。

老實說,他對於目前所有人還保持在友好狀態,甚至萌生出真正友誼感到有那麽一絲驚訝。

畢竟,九十九個人裏,只有九個擁有出道機會,出道就是他們的最終目標,在最終目標前,所有人竟然都能忍住氣,走得最歪的無非就是找導師刷印象分?

都這麽淳樸了嗎?明明這幫小孩心眼挺多的啊。

海桑子聽他說了跟沒說似的答案,囁嚅唇瓣很想說點什麽,腦海裏過了一圈似乎又怕得罪人,幹脆不說。

他繼續站在外面等,練習室門打開著,空調冷氣能吹到身上,倒也不熱。

海桑子繼續吸節目組讚助商提供的酸奶,一邊看江秋十走進去。

不一會兒,傳出來極為優美的男生獨唱,緊接著,同樣旋律的合唱響起。

他跟著節奏閉上眼小幅度哼哼打節拍,心情格外愉悅,哼哼一會兒,領唱的男聲停下,隱約在說些什麽。海桑子光明正大湊到門邊,給正在耐心和學員的江秋十來了一張,打算發微博昭告一下自己的新好友。

倚靠著陽臺外的樹木綠得油光發亮,知了叫個沒完。

剛巧刷到微博的海桑子也如這盛夏蟬鳴一般,聒噪起來。

民謠圈,民謠圈怎麽了?以前出問題不代表現在出問題,個別人有問題能扣到整個圈子頭上嗎?

經紀人不在身邊,沒人攔著他,死宅要介紹好友的心情被憤怒所取代,海桑子怒氣沖沖組織語言,劈裏啪啦一頓輸出。

軟萌蘿莉控:“民謠圈大家還不知道嗎?就是平常坐一塊兒長頭發亂甩發發瘋,沒事寫點自幹五小粉紅憤世嫉俗針砭時弊的酸不拉幾歌詞,再來點行為藝術炒一炒。這麽說吧,給我把吉他,我也能搞,還能搞搞被文藝青年忽悠傻了的妹子。”

海桑子回覆他:“鍵盤俠我還能不知道嗎?扣著腳拿手機看到哪個不順眼隨便噴兩句,不懂就不懂能不能別他媽評價?臟眼睛。”

麻辣兔頭:“喲,親自下場?沒見過沒見過,搞小眾藝術的就是惹不起哈,這套我都熟了,動不動本人就下場,再然後弄個抑郁癥博博眼球什麽的。”

海桑子回覆:“以免我得上抑郁癥然後訛詐你要醫藥費,你他媽還不滾?”

……

江秋十出來時,海桑子仍舊在和鍵盤俠做鬥爭,他有兩個手機,這個手機沒裝電話卡,身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振動聲。

“那個……是不是有電話?”海桑子被輕輕戳了戳,江秋十有點兒糾結地指指他的上衣口袋。

“啊?啊哦哦,可能吧。”他抓了抓頭發,突然覺得自己剛才行為簡直遜爆了。

那頭的經紀人才是要爆了。

“大哥?你在幹嘛?”經紀人聲淚俱下地控訴,“你知道我給你接代言多不容易嗎?好不容易人家品牌進行形象考察了,你左一句他媽的又一句你姥姥……你就不能當做沒看見嗎?”

原本還有些愧疚的海桑子立刻抓住最後一句:“不能,憑什麽這麽亂說我。”

“啊——你真是……”經紀人簡直拿他沒辦法。

“大不了我就退圈,反正這種人也不會聽我的歌。”

……

江秋十略微猜到了點什麽,趁對方打電話時上網一看,眉梢微動。

罵人的句式有些太過於狂野了。

什麽“幾十萬年前的類人猿都比你這幅月球表面坑窪的臉還要有欣賞價值的多”,還挺有創意的?

海桑子再度和經紀人不歡而散。

他有點沮喪,幸好身邊有個好朋友,悶悶地問:“我這樣真的不行嗎?”

“老李說他明天給我發個道歉聲明還是什麽東西,說不要影響路人緣。”

明明不算年輕了,他還是跟沒長大的孩子似的一臉不解:“我就是想不通,憑什麽他們能罵我,我不能罵回去?”

江秋十嗯嗯點頭。

人在氣頭上,聽對方傾訴就好了。

出了練習室大樓,回頭一看,樓上果然冒出幾個看熱鬧的腦袋,一瞪就往回縮,看來也是知道了海桑子剛才做了什麽。

海桑子幾乎能感覺到這幫小孩兒們的討論。

他長長地嘆口氣,有點失落。

“我這樣真的不行嗎?我真的搞不懂為什麽,憑什麽我們就該挨罵不準還口。”

“我經紀人老李總說讓我跟其他人學,不要放在心上,我憑什麽不放在心上?”

“你呢?你被罵的時候,你會不會……算了,你肯定不會跟我一樣。”海桑子絮絮叨叨。

江秋十點點頭:“確實,罵得太過分的我都是直接告。”

海桑子頓時卡殼,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對方。

江秋十失笑:“怎麽了?很不可思議嗎?”

“不是,老李跟我說你脾氣就很好,不會在乎這種東西。”他一臉你這濃眉大眼的家夥怎麽也背叛革命的震驚。

江秋十組織一下語言,決定在攝像頭前解釋清楚。

“我本身確實不在乎,他們愛說什麽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也不需要那些人的認可。”

“但是我的粉絲需要。任何人都很難忍受自己喜歡的事物被潑臟水,就像你看到民謠圈被罵,會自發站出來發聲一樣,粉絲也是。”

江秋十搖搖頭:“我不要她們站出來,罵的既然是我,那就我自己解決。讓粉絲站出來面對這些事情,算什麽呢。”

海桑子對粉絲這種東西沒什麽概念,他的性格長相都不怎麽吸粉,聞言詫異,竭力組織詞語:“你還……你還挺寵粉的?”

“或許吧。”他望了一眼對面樓的練習室。

裏面的半大少年們正在揮汗如雨,為了夢想奮鬥。

雖然嘴上一個個都是說為了夢想而來,但是,深究下去,他們大多數人的夢想就是為了出道成為偶像,為了讓更多人能看到自己,喜歡上自己。

為了成名,為了走紅。

海桑子冷不丁道:“真不知道這些人要是真火了,有幾個能熬下去的。一個個削尖了腦袋往上鉆……”

對於追星族而言,偶像的本質是販賣夢想。對於背後操縱著的人來說,偶像的本質是一件件精心打包好的商品。

你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商品,都是嘩啦啦流出去流進來的鈔票。

真要紅了,就別想著什麽做自己了,追星的就是要看自己喜歡的人完美無缺閃閃發亮,誰他媽喜歡看一個和自己一樣說不定還要蠢不少的普通人啊?

粉絲和資本能把你捧上天,就能讓你跌落谷底。真的嘗到了鮮花著錦的滋味,沒幾個能回去過普通人的生活,打破頭也要往上鉆,要重新紅一把。

說來就好笑,當他們紅火的時候,那些窺探的目光令人厭惡。而要是不火了,那些人又要求著外界關註他們。

海桑子長篇大論吐槽完,恨不得來根煙做總結,可惜摸了半天也沒摸出來,只好模擬吐了口氣。

“真他媽的是個瘋子的世界。”

江秋十反而笑出了聲,點頭讚許:“當然,世界上到處都是瘋子。”

海桑子吐槽完,氣消了不少,撓頭:“不是,你就不會覺得這不正常嗎?我現在有的時候看到網上那些詞我都有點……有點心驚膽戰,正常人是怎麽說出那種話的?”

“還有很多粉絲什麽的,我不知道粉絲,也不想要粉絲。粉絲就跟上癮了一樣,有時候也挺可怕的。”他伸手捅捅江秋十,“你粉絲多,什麽感覺?”

“沒什麽感覺。”

“真的?”

“真的。”

見海桑子依舊一臉遲疑,江秋十說:“多和少,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因為我本職工作不靠這個。”

“所以,一個粉絲也好,一百個粉絲也好,甚至一千萬個也好,我做事方式還是這樣,不會變。有人支持,我就感恩,有人辱罵,我不會理,罵得過分了,就直接告他。”

有點淺色的眼珠在陽光下剔透明亮,卻無端深沈幾分,江秋十說:“如果你想過的簡單,那也有簡單的活法,這就是我的活法。”

他們坐在兩排大樹中間花壇底下,這裏種了一種味道很刺鼻的小小的花,指甲蓋一樣大,密集又難聞。

海桑子的手無意識揪住那些花朵,扯下一小片細碎的花瓣,他也沒察覺,糾結地問:“你就……不會生氣嗎?”他頭一回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點幼稚。

江秋十思考了一會兒自己該怎麽答比較好,最終還是決定用符合自己人設的答案:“最多有一點影響心情,其他的,和我沒有關系。”

“果然是……聖僧啊。”海桑子感嘆。

聽到圈內給他起的這個外號,江秋十微不可見地睫毛顫了顫,決定當做沒聽見。

海桑子感嘆完就察覺自己又在亂說話,不過江秋十說過他不計較,所以想了想決定自己也忽略好了。他拍拍江秋十的肩:“謝謝你啊,聽我說一堆廢話。”

搖搖頭,江秋十不經意地抖落那只手:“沒什麽。”

他遠眺了一番天邊浮雲,說:“該走了,我今天回去拍戲,等公演了再過來。”

“啊?明天呢?”

“明天也不能過來,宣讀名次的活兒節目組已經交給安迪了。”江秋十無奈道,“我跟劇組請的假就這麽幾天,得用在刀刃上,導演已經想親自過來抓我回去了。”

海桑子難得發展出一個能說話的友人,就這麽放走,心下十分不舍,可是對方畢竟還要拍戲,他不好說什麽。

“公演會過來?”

“會。”

“什麽時候?我去接你。”海桑子職務不多,不大繁忙。

江秋十連連擺手拒絕。

他倆站起身,一路往外走。等人影消失,二樓那兒鉆出不少腦袋,各自眼神覆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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